刀口舔血
2023年最后一个交易日，兴业银行（.SH）尾盘突发涨停奇诡一幕。随着上交所调查结果公布，“幕后之手”终于浮出水面。
1月6日晚间，上交所发布《关于对（简称“福建港口集团”）及其4家子公司名下证券账户实施限制交易等措施的通报》。
其中显示，2023年12月29日收盘集合竞价阶段，福建港口集团名下证券账户在交易兴业银行过程中，以明显偏离股票最新成交价的价格大笔申报成交，成交手，成交金额达2.157亿元，构成收盘集合竞价阶段拉抬股价的异常交易行为。
当日，福建港口集团名下证券账户以涨停价申报买入该股31笔，共1813.51万股，成交1330.67万股，成交量占收盘集合竞价期间该股总成交量的99.99%，拉抬股价幅度达9.70%。
作为“2022中国企业500强”之一的福建直属国企，福建港口集团为何铤而走险？
笔者与诸位银行业内人士及债券投行机构沟通发现，这应是一场福建港口集团的“自救”行动，且投入产出比相当划算。
“力挽狂澜”
截至2023年11月30日，福建港口集团持股兴业银行2.8%，约为5.59亿股。按持股数与当日价差计算，这一笔交易为福建港口集团贡献浮盈约8.27亿元。
浮盈8.27亿，对于福建港口集团是什么概念？
在中诚信国际《2023年度信用评级报告》中披露，福建港口集团2023年前三季度净利润仅为8.1亿元。也就是说，该笔交易的浮盈超过了福建港口集团前三季度净利润的总和。
假设没有12月29日这一笔操作，情况又该如何？
去年第三季度末9月29日（季末最后一个交易日），兴业银行收盘价为16.29元。按当日拉升前均价14.72元粗略计算，如持股数不变，第四季度福建港口集团将产生浮亏8.77亿元，直接吞没前三季度净利润，甚至导致全年亏损。
以上仅从持股兴业银行进行分析，不排除福建港口集团有收益更为丰厚的其他金融资产投资。但以2023年资本市场的整体状况而言，难言乐观。
如果全年亏损，对于有发债需求的公司来说，通常会被评级机构认定偿付能力出了重大问题。某债券投行人士认为，如没有完美且自圆其说的解释，企业再次发债料难以实施。
更要命的是，亏损有可能触发福建港口集团及其子公司所有存续债券的强制赎回。
净利润大幅下降，对于发债主体而言，按照《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公开发行注册文件表格体系（2020年版）》，属于重大财务不利变化，须进行披露。
根据规定，当触发重大事项后，召集人有权召集持有人会议。而重大财务不利变化乃至亏损，持有人将有极大可能提出提前赎回的议案。因为持有人会议本身，就是对公司偿付能力的“兜底型”措施之一。
截至目前，福建港口集团有存续债11只，余额为99亿元。如将其他4家子公司纳入统计，合计存续债券28只，余额256.66亿元。一旦持有人因质疑其盈利可持续性要求强赎，将给福建港口集团带来不可估量的风险。
假设强赎没有发生，但如因利润大幅下降等财务重大不利事项，导致2024年不能发新债补充资金，对福建港口集团来说，亦是影响巨大。
在评级报告中，中诚信国际认为，福建港口集团盈利能力一般，但财务杠杆较高。2022 年末，公司整体财务杠杆水平进一步上升且处于同行业较高水平。最近两年还是其偿债高峰，将面临一定的债务集中到期压力。
截至2023年9月末，福建港口集团一年内到期的公司债券本金金额为86.62亿元。
并且，在今年4月18日前，仅福建港口集团自身即有28亿元超短期融资券（SCP）到期。最近一笔“23福建港口”的中期票据募集资金用途中也提到，募集资金10亿元用于补充发行人子公司的流动资金。可见，福建港口集团及子公司融资压力较大。
如福建港口集团必须新发债券，则2023年的年报业绩至关重要。
涨停的时间非常“巧妙”。在2023年的报表截至日前最后一个交易日，福建港口集团可谓“力挽狂澜”。
靠投资撑起半壁江山
为何一笔2亿出头的交易，能对规模超千亿的福建港口集团产生如此重大影响？
如仔细分析报表就会发现，港口物流等主业之外的投资，才是福建港口集团的“利润牛”。
今年前三季度，福建港口集团实现营收480.25亿元。从福建港口集团的毛利结构与利润贡献来看，来自金融服务及产业投资业务收入虽不及主营业务零头，但过去三年，该项业务毛利率常年维持在53%至84%之间，去年一季度也高达83%，远远超过港口等主业毛利率。
福建港口集团的利润总额，主要来自经营性业务利润和投资收益。其中，投资收益几乎贡献了整体利润的半壁江山，与经营性业务利润不相上下。
2020年、2021年、2022年及 2023 年 1月-3 月，福建港口集团投资收益分别为51，302.67 万元、73，313.11万元、57，294.24万元和18，177.69万元，分别占利润总额的41.17%、
53.86%、35.82%和40.06%。投资收益主要来自于对、、厦门农村等确认的长期股权投资收益。
而代表股票、债券和基金的交易性金融资产和其他权益工具投资，也占有福建港口集团总资产相当大的比例，且呈现持续上升的态势。
这其中，关于兴业银行的投资，至少在2022年末，就被归属为其他权益工具投资。
2022年8月1日至2023年11月30日期间，福建港口集团及其子公司累计增持5.59亿股公司股份，合计持股比例为2.80%。以增持期间均价16.73元计算，持仓价值或高达93.44亿元。
但如前所述，兴业银行股价已从9月末16.29元滑落至12月末的14.72元，跌幅近11%，亦给福建港口集团带来近8.77亿元的浮亏。
如此看来，年末尾盘这一把“铤而走险”，福建港口集团不仅修复了报表，避免触发发债不利条件之虞，且成本仅2.16亿元。可谓一举多得，“价廉物美”。
作为纪律处分，上交所对福建港口集团予以公开谴责，并对福建港口集团及其4家子公司名下证券账户实施限制交易6个月。
这一处罚的程度，按某接近福建港口集团的银行人士的说法，“无关大局”。
上交所的调查与处分，将福建港口集团托出水面，并带来相当程度上的市场舆论。
有债券投行部人士认为，其他基本面因素如无问题，本次福建港口集团能涉险过关进入发债程序，但仍不免加深评级机构对其财务结构与未来盈利能力持续性、波动性的担忧，福建港口集团仍需想办法给出合理解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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